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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旗小说 > 平城赋 > 第一百一十七章 赴了一场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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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拓跋月与姊妹等人宴饮之时,这一头,拓跋焘也和几位姊夫、妹夫谈兴正浓。不过,女子们说的多是闺中秘话,时兴的服色、首饰,而男子们说的却是家国大事。

    说到登基后的事,拓跋焘感慨系之,凝注着贾秀,关切问:“又到冬日了,老伤口还发作吗?”

    贾秀忙回禀:“劳至尊挂怀,近年来伤口已不发作了。”

    拓跋焘含笑颔首:“此事过去九年了,但朕还是要谢谢你。”

    “至尊自有神佑,臣只是尽了本分。”

    在座数人,并不都知晓当年发生之事,尤其是沮渠牧犍。此时,他不免露出惑色。

    抚今追昔,拓跋焘五味杂陈,缓缓道来:“这是神?三年的事情了。”(1)

    原来,四月初八那天,拓跋焘率众前往云中,留乐平王拓跋丕和崔浩二人,在京中代为执政。

    此前,一万多帐落的新民叛逃,拓跋焘见他们毫无臣服之心,便派人前去追击剿杀。

    此后不久,便有流言传入平城,说皇帝在云中遇刺,故而才迟迟没有战报传回。

    就在众人惶惶不知所措时,六月底传来了一道圣旨——大将军、丹阳王拓跋大毗屯驻黄河之北;司马楚之任安南大将军,封琅邪王,驻防颍川。

    此种安排,是为了防范宋军。而皇帝安然无恙,在遇刺之时,被贾秀给救下了。

    “那几日,朕一直斋戒不出。刺客来的时候,朕刚脱了袍子,准备下池子沐浴。朕身边没有一兵半刃的,倒是守在池子外的贾秀最早反应过来,推门赶来护驾。他本非武人,那时却勇猛得紧,操起门边的博山炉,对着歹人就是一顿猛砸。最后……他挨了三刀,还好,都不在要害之处。”

    一片激赏之情,溢于言表。

    闻言,沮渠牧犍忙拍了一通马屁,说妹婿贾秀忠诚护主之类的话。还敬了贾秀一杯酒。

    甫一放下酒杯,又听拓跋焘道:“其实,‘遇刺身亡这流言,是朕刻意放出来的。你们可知,朕为何要这般做?”

    此言一出,沮渠牧犍心中一沉,暗道:在座诸人,没一个傻的,谁不知你是想借题发挥,窥伺朝中动静?但谁敢冒这个头,道出你的心思?

    展目四望,果然一片沉默。

    但下一瞬,姚黄眉却应了话:“至尊深谋远虑,臣便斗胆一猜,至尊此举,可是为了观察朝中有哪些人不安分?”

    嘶……

    不知是谁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噫,空气顿然凝住了。

    沮渠牧犍不禁为姚黄眉捏了把汗,心道:姚黄眉啊姚黄眉,你好歹也是秦主之子,怎么这般没有城府?这话想想也就罢了,岂能宣之于口,你是不要命了么?

    谁知,拓跋焘听了这话,非但没动怒,反而抚掌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

    沮渠牧犍本想跟着击掌,但又觉得不妥,便把两手贴在一起,十指交扣,以便于伺机而“击”——他得看有没有人先击掌。

    没有。

    想来,几位公主驸马都和他一样,摸不清头脑。

    而姚黄眉,脸上平静无波澜,仿佛方才只是闲话家常罢了。

    少时,拓跋焘饮了口酒,投向姚黄眉的目光多了些脉脉温情。

    “朕知道姊夫是个直爽人,但未想竟直爽若此。还真让人意外!这人呐——”

    他故意拖长语调,眸光如电向姊夫、妹夫们看过去,最后落在沮渠牧犍的身上。

    沮渠牧犍知他要继续点评姚黄眉,但心底却揪成一团。

    半晌,拓跋焘才哈哈一笑,道:“这人呐,心中光明,才可坦荡无畏。”

    话说至此,他再未往下说,但沮渠牧犍心里却突地一跳,忖道:原来,这话明着是在褒扬姚黄眉,暗里却是在贬损我?我这是赴了一场鸿门宴?

    一霎时,他只觉得讽刺。

    方才,他还在为姚黄眉捏一把汗,担心他直言不讳得罪了皇帝。

    岂知,真正需要担心的,是他自己。

    摆明了,拓跋焘是要借点评姚黄眉,来敲打刚来平城的那个人。

    沮渠牧犍心中一苦,但面上却无一丝异色,装作懵懂不知,只附和着点头。

    接下来,拓跋焘再不提此事,说起别的趣闻,但沮渠牧犍哪有心思去听。

    一颗心早已飞回河西了。

    不知,沮渠无讳有没有寻到宝藏,有没有尽全力复图河山。

    沮渠牧犍曾听说,当年夏国灭亡,赫连昌被生擒之后,其弟赫连定,便立马收拢夏军残部数万人,一路奔往平凉,而后称帝,延续夏祚。

    虽说,仅隔了四年,赫连定便被吐谷浑拿来做人情,送给了拓跋焘,但在沮渠牧犍心中,赫连定还是一条汉子。

    同是在永安前殿内,就在沮渠牧犍胡思乱想之时,赫连昌也想起了他的阿奴赫连定。

    赫连定称帝之后,起初赫连昌是很失落的,但只要想到,大夏并未亡于己身,赫连昌心里又好受许多。

    可就在赫连定称帝的第四年,吐谷浑可汗将赫连定献给魏国。随后,拓跋焘亲见赫连定,并让赫连昌与之话别。

    那日,赫连定见到赫连昌,愤恨不已:“阿干,你知道么?三年前,我站到阴盘山上,眺望我们的故国时,我在想什么?

    “我在想,当年先帝若是让我继承大统,岂会有今日之事?倘得上天眷顾,我便能与臣子们,谋图复兴大业。可惜,天不假年……

    “说来也可笑。那日,我刚这么像,接着便听到一群狐狸嗷嗷乱叫,像是在反驳我。这丧门星!晦气!我很生气,马上就命人去射杀,呵,你猜如何?竟无一只射中!

    “哎!天要亡我,复何言哉!”(2)

    想到此,赫连昌喝起闷酒来。

    殿内,丝竹管弦渐起,舞姬身姿曼妙,有的还凑到几位驸马身前劝酒,但赫连昌哪还需人劝?杯中之物,一杯复一杯。

    倏然间,他醉眼乜斜,见一人向他投来匆忙一瞥。

    顿然,赫连昌清醒过来,向彼方看过去。

    而后,他遽然收回目光,心里已有了一个计较。

    (1)公元430年。

    (2)原话是,“此亦大不臧,咄咄天道,复何言哉!”喜欢平城赋请大家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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