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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顺着刀刃缓缓下滑坠落在血泊中，激起不大不小的涟漪，清脆的水声在寂静的空间中远远传开，让人真切地感受到了时间的流动。
四枫院千日牢牢握紧了自己的斩魄刀，自始至终未曾移动过半步，只是在原地静静看着这场战斗是如何开始，又是如何结束的。
因为目睹了一切，所以感受到了恐惧。
不……他倒也没有懦弱到这种地步，支配其身心的情绪并非“恐惧”，而是某种不可言说的东西，就像是被渔网捞起的海鱼一样，虽然深陷其中却根本不知究竟被什么所束缚。
那是某种超越了他理解的事物，冰山那庞大的轮廓隐藏在水面之下……
能够见到全貌的人应该只有元字塾内的那位霸者吧，除他以外就算是号称掌握了所有刀流的卯之花，也定然有所不如！
“千日？”
林野的呼唤将褐肤青年从出神中叫醒。
“愣着干什么，去下个地方吧。”
“好的。”四枫院千日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握紧刀鞘的左手，跟着穿好衣服的林野走向监狱更深处。
两人身后留下的，乃是一个个手持武士刀却完全丧失了斗志的男人，或是颓唐倚靠在门上，或是站在原地不知想着什么，或是躺在地上缓缓抚摸着伤口……但他们算是情况比较好的，更有甚者已经干脆往生极乐了。
活下来的人不到二十个，大约三分之一都死在了刚才的“面试”里。
并非是林野嗜杀，而是有人无法接受现实，直到死亡为止都在如同疯狗一样进攻，而林野显然不像爱狗人士那样圣母。
他不想玩什么‘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把戏，没工夫去一个个调教他们，能驯服的家伙就留下来，野性难驯地就除掉——就这样简单而高效。
“我们……”
有人痴痴看向自己握刀的右手，眼神迷茫而痛苦。
“甚至连‘对等’的边都摸不到，这根本不能算是战斗！”
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向林野进攻，然后一次又一次被击溃，无论是两人、三人、十人，亦或者全员一起，其结果都没有任何不同，也完全感受不到林野到底出了几分力，这家伙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简直让人绝望。
被关押在此处的恶人们虽然罪行不同，却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都是心志坚定或者说偏执如狂的人！
单纯的失败是无法打击到他们的，并不讲究什么武士道、骑士道的他们，就算输了也只会想下次赢回来，无论用什么肮脏手段都无所谓。
然而与林野的战斗让他们明白，差距大到一定地步就无法弥补了，无论卷土重来多少次都一样。
他们的自尊和骄傲就像是脆弱的玻璃一样，被路过的骑士漫不经心地踩过去，碎了个稀烂~
“哦对了，你叫执行乃武纲来着？”
林野对身材高大的野人叮嘱了一句：“看好这些家伙，简单处理一下伤口，虽说我没有留下致命伤……人数本来就不多，别再减少了。”
执行乃武纲无言地点了点头，目送他们两人离开，然后看向躺倒一地的狱友。
“本大爷都赢不了，你们倒还挺有自信的。”
“你说什么？渣滓！”
当即有人来了精神，从颓丧之中振奋起来喝骂道：“才输了一次就直接跪下的软蛋，也配来评价我们？我们爬起来了好几次呢！
再者说输给那家伙又不丢人……那已经是类似某种天灾一样的东西了。”
“那是因为本大爷有自知之明，不像你们根本看不清局势，比发情的野狗还要盲目。”
执行乃武纲恶行恶相地说道：“你们这群家伙听好了，老子可是除了那一位之外最强的！
从他定下的选拔方式来看，实力强的人就会受到优待，从此以后你们没准还要在老子手底下混日子，都给我识相点！”
“这么快就把自己带入看门狗的角色里了吗？野蛮人！”
“嗤！这家伙还以为自己能当那个怪物的副手呢，笑死人了！”
“对，那个怪物可是……怪物？
谁说的！那可是救我们出苦海的大恩人、大英雄，谁说他是怪物？！”
“……嗯？对！就是这样！那位大人将来一定会有所成就的，能追随他一起建立功业是我们的荣幸，你们这群渣滓给我放尊重点！”
“你、你们——”
“怎么？你不服吗？作为那位大人将来的第一辅佐官，我今天必须好好教训教训你！”
“什么狗屁辅佐官！我才是副官的最佳人选！”
“靠！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连当狗都要跟我抢是吧！”
刚刚还处于人生谷底的众多恶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已经重新兴奋起来，甚至大有一言不合就火并的架势。
“够了！！！”
执行乃武纲如同暴熊一般大吼一声，强大的灵压释放出来让所有人呼吸一滞，不由得纷纷闭上了嘴。
众人在心中不约而同闪过一个念头：这家伙没吹牛，他确实是除了那位大人之外最强的……
但转念一想，这种在外面可以称霸一方的存在，面对那位大人依旧无力的跟小孩差不多，那位大人又该强到了什么地步？
反正，刚才的那一连串战斗绝对没有逼出林野的上限……
——
“你说的就是他们俩吗？”
林野和四枫院千日的最后一站是监狱最深处的两间独立牢房，与前面的相比看上去有些简陋，连铁门都是栅栏式的，给人一种很容易被打破的感觉，里面各自关押着一个犯人，借助微弱的火光可以直接看到他们的模样。
左边的那个牢里是个枯干瘦小、形销骨立，仿佛木乃伊一样的老头，右边则是体型肥硕魁梧，仿佛一个大皮球似的古怪男人，两边相互对比之下看上去真是十分有趣。
“善定寺有嫔和……逆骨才藏？”
“呵呵~你是来放我们出去的吗？”
右边牢里的大胖子四肢被铁链锁住分别钉在了墙上一角，看样子平时连移动半步都做不到，也不知道是如何进食和排泄的。
但他的精神状况似乎还可以，看到林野和四枫院千日时还乐呵呵的。
“不管你们是来干什么的，我有点饿，能先送点吃的进来吗？嘿嘿~”
“这家伙可以先不用管。”
四枫院千日颇为厌恶地看了善定寺一眼：“虽说吃人，但除此以外倒也可以和人正常交流，只要许诺让他吃饱肚子就能使唤他，平时只要给牛羊肉便够了，至于他的怪癖……反正也要和灭却师开战了，就让他用敌人的尸体来满足一下饥渴吧。”
“我可不喜欢这么容易失控的手下。”林野瞥了善定寺一眼，闪过一丝冷意。
“我说过，难以驯服的狗我是不要的。”
“但他的战斗力确实很可观……你如果不要的话就给我们贵族方吧，由我来进行约束。”四枫院千日不知出于什么考虑，竟主动将这个定时炸弹给要了过去。
林野耸耸肩，表示没有意见，而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另一间牢房的干瘦小老头身上。
“逆骨才藏……还活着吗？”
从他们进来开始，这个老头一直盘腿坐在床上，双膝平放着一柄稍短的斩魄刀，身上没有半点鲜活气息，连呼吸起伏都看不到。
要不是能感应到他身上的灵压波动，林野说不定真要以为这老头已经挂了。
“不想说话吗？”林野眉头一挑，“话说，为什么只有你没被收缴斩魄刀？”
“……那是因为……”
如同尸体一样干燥的嘴唇微微蠕动，语调与其说是在讲话，不如说是在念咒的古怪响动传入林野耳中。
“……没有意义……呵呵……很久都没人来看……老夫了……
你……好像带着很不错的……剑啊……有那个男人的影子……你认识他吗？”
“那个男人？”
“山本……重国……呵呵……他还活着吗？”
或许是说的话多了，老头也渐渐流畅起来。
“上次见面……是八百年吧？太久了，已经记不清了，是七百八十年还是八百三十年呢……嗯？”
林野微微一怔，而后看向四枫院千日：“这老头多大年纪？”
“不知道。”
四枫院千日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只知道他是【蛆虫之巢】的第一个犯人。”
“……”林野肃然起敬。
“别看他现在这幅样子，当初?s灵廷内无人可以制服他，就算付出极大代价将之封印起来，他也前后三次越狱……八百年前，当时作为元流掌门人的山本阁下亲自出手，才将他彻底镇压，并关入了专门为他打造的【蛆虫之巢】！”
“山本亲手抓进来的犯人？”
“是……两次。”
“什么？”林野皱着眉看向老者。
“呵呵~”
老者蠕动着嘴唇：“第一次的时候……山本那小子还不够成熟，自以为……是什么宗师……输给了我……虽然我最后还是被抓了。
第二次的时候，他就变得很强了……真的很强……我的身份被焚烧、内脏被震碎……给他留下了伤，但自己却只能……躲在这种地方了……”
“伤？”林野若有所思。
而四枫院千日则目光复杂地看着逆骨才藏，缓缓说出一句话来验证了林野的想法。
“山本阁下头上一开始只有一道‘丿’字形伤口，并非现在的十字形……而那道‘丿’便是这家伙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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