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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气和血气就像是助燃的汽油一样,将所有战死者的尸体血肉尽皆化为灰烬。
即便在日食结束之后,这场大火也没有熄灭,而是持续了一天一夜,将所有的罪孽燃烧殆尽才渐渐平息。
幸存者唯有林野三人和被救出的仔太郎,或许还有一些运气好跑了出去的士兵,但事到如今谁也没心思去计较这些了。
白鸾本来还有些利用价值,但在计划失败后,精神有些失常的他直接从楼上跳了下去……
林野、无名、百鬼丸,就在醍醐城中住下静静养伤,而这一场血腥盛宴带给这座城池的伤害,要在之后才慢慢显现出来。
醍醐国的精锐兵力在这一场动乱中损失了约有一千三四百人,而且都是领主直属的力量,以至于无力压制下面的地方豪强,即便多宝丸还保留一些私兵部曲,也显得很是吃力。
而城中的百姓们也失去了很多亲人,现在都还觉得是日食带来的“天罚”,所以没有太剧烈的反应,但当这份创伤在日后发酵……迟早会变成这个国家的癌症。
林野在养伤的时候了解到这次的损失,也是暗自无奈。
他原本是想要扶持百鬼丸继承醍醐家,进而平定乱世,最起码也要在乱世中创造出一个相对和平的国家。
然而计划比不上变化快,他没想到醍醐景光和元朝人之间会突然翻脸,而且动作之大、下手之狠,都是他始料未及的。
结果,固然通过这一战干掉了大多数的魔神,也让百鬼丸重新回到了醍醐家,但国家实力元气大伤,谈何平定天下呢?
要知道,现实并非游戏,人口、粮食这样的资源,不会过几个回合就自动长出来。而战争也并非抽出两个统帅值高的名将就可以横扫天下,说到底拼的还是综合实力。
就当今的局势来说,一旦被邻国知道了醍醐实力衰退,大概会毫不犹豫地开始筹备入侵吧!
多宝丸应该也是想到了这点,不过他并没有紧急抽调兵力部署到边境,而是拿出府中所有金银,大张旗鼓的重建天守阁,并强硬的要求下面的豪强派青壮参与建设。
如此有恃无恐,甚至可以说是败家子的做派,反而让豪强们不敢轻举妄动,乖乖派了人来。
说起来也有些讽刺,之前这场浩劫死了不少人,所以如今粮食反而是很宽裕的。借由天守阁重建,多宝丸直接用粮食给民夫发福利,还“不小心”对外展现出储蓄充足的仓库。
林野教了他一招董卓故智:
让一批士卒披甲执锐在城中巡逻,然后晚上偷偷潜出城去,白天再大张旗鼓的进来,如此循环往复,让内外都摸不清到底有多少兵力。
这下名声传出去,连邻国也安分了不少。
不过这也只是权宜之计,肯定是不能长久的瞒下去,只能争取更多的时间,在暴露之前多多做一些准备了。
林野似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庞大计划似乎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已经失败一半了。
“美绪姐你看,是青蛙~”
“不如我编的蚱蜢好看!”
“看我这个纸船!大哥哥教给我的哦。”
“纸船?看起来不怎么样啊,还是我捏的泥人好看!”
“是大哥哥说的哦,真的可以在水上漂哦。”
“吹牛!”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吵,我一个一个看。”黑发少女摸着孩子们的头,温柔一笑让这些调皮鬼安静了不少。
如今在她身边聚着的可不仅仅是弥太郎和多罗罗他们,而是足足十几个孩子,而且照顾他们的大人也不止是美绪,还有百鬼丸的母亲缝夫人,以及两个老年女侍。
美绪自然是林野接来,她和缝夫人相处的还算不错,两个母性泛滥的女人可以说是一见如故。
而前几日的动乱自然制造了不少孤儿,本就对神佛很是虔诚的缝夫人,经过这件事更是深觉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所以和美绪一起收养了这些孤儿。
当然,也不是单纯的抚养,这些孩子每天也要学习文字或者武艺,这两种不行的话就学农艺、打铁或者医术……总之在这个乱世,一定要有一个安身立命的本领。
美绪和缝夫人虽然慈爱,但并不天真,深知单纯的给予衣食是不够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一定要将这些孩子培养成“独立的人”,才算是真正的拯救了他们。
林野坐在廊下远远看着这一幕,尤其是夕阳照在少女脸上,那幸福而温馨的神情,让他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嗯,虽说大计划破产了,但也不是没有收获嘛!
这时,几道脚步声响起,无名带着仔太郎走了过来,似乎是来找林野的。
“额,林野我们……”
“想走吗?”
林野头也不回地问道:“为什么,这里有什么不好的吗?”
“也不是啦,哪里都挺好的……”无名挠了挠头,“这样下去八成就要成为醍醐的家臣了……我已经不想再继续为大名卖命了。”
“也好,怎么选择那都是你的事,我不会干涉的。”
听到林野这么说,无名长出一口气。
他欠林野的人情太大了,如果林野想让他留下来加入醍醐家,那他也不好拒绝……然而因为早年的一些经历,他确实不太想再找一位君主来侍奉了。
好在林野的态度很是随和,没有逼迫他的意思。
“今天晚上为你们送行,吃完了再走吧。”
林野有些慵懒地侧躺在了廊下,一边享受着夕阳的余晖一边默默思忖着什么。
无名和仔太郎也是没事干,随之一起坐下来,看起了美绪她们的互动。
“你不一起去玩吗?仔太郎。”无名问道。
“不,”仔太郎双手抱胸,“太幼稚了。”
“呵呵……”
无名挠了挠头,神情有些无奈。
其实,他是想把仔太郎留在这里的,毕竟跟着浪迹天涯肯定会受不少罪。但仔太郎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想法,死死就是不松口,让他无计可施。
林野听到他们的话,逐渐回过神来,眼睛一转看到了装成大人模样的仔太郎,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突然,他想到一件事,便好奇地问了出来:“话说,既然你是中原人,那么仔太郎应该不是你的真名吧?”
闻言,无名也好奇了起来,两人一起看向仔太郎,让小孩感到亚历山大。
“当然……”
“那你真名叫什么?”
“……我不想说,又不好听。”仔太郎嘴一撇。
林野露出了迷之微笑:“是狗剩?铁蛋?还是二柱子?”
“不是!才没这么难听呢!
……虽说我的发小里确实有这么叫的。”
仔太郎挠挠脸颊:“朱……六。”
“哈?”
“小六子!也可以叫我六六!”
仔太郎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一家都不识字,也不会取名,因为我在族里排行老六,所以就是小六子。”
“真是简单易懂啊!”
无名也笑了起来:“话说回来,六个孩子吗,不少啊。你的双亲也一定很辛苦吧?”
“六个算什么?我们是按这一辈所有人的排行来算,不止是一家。
我有个小叔叔,在家排老四,但在他那一辈里排老八,所以小名叫‘八八’,也叫‘重八’。”
“听说中原人都有姓氏,而且是聚族而居,原来是真的啊……嗯?”
无名忽然一怔:“林野你怎么了?”
“你刚才说什么?”
原来林野不知不觉中已经起身,并且靠向了仔太郎,或者说小六子。
因为他的表情有些古怪,让小六子紧张了起来。
“怎、怎么了?”
“哦,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家乡是哪里?”
“淮右……额,濠州,咋了?”
“有个叔叔叫朱重八?”
“嗯呐。”
“他现在干什么呢?”
“你问这个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虽然不明白林野为何如此热心,但仔太郎还是老实回答道。
“这年头天灾人祸那么多,我们一家早失散了,我都是听我爸妈说才知道有这个人……不过我老爹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好像是说过不下去了,要出家当和尚来着。”
仔太郎说着摸了摸自己早就重新长出头发的脑袋瓜,似乎有些怀念。
前面已经说过,日本这里有出家避祸的传统,而中原那边其实也差不多,出家避祸或者讨生活的人同样很多。
就连仔太郎也是家里糟了难,从小舍给了寺庙,既少个人吃饭还能让孩子多一份活下来的希望。
绝非不爱自家的孩子,只是别无选择罢了。
当然,仔太郎也因此结实了一位高僧,并在被追杀的时候得到了救助,从而来到日本……也是塞翁失马。
“哦~”
林野缓缓仰头,表情一会儿惊喜,一会儿纠结,一会儿释然,最终化为一声感慨的长叹。
“哥们我看走眼了……这个副本最关键的点不是百鬼丸,而是你啊!”
话说抓他炼丹好像是因为气运?
那他们算得还挺准啊,最起码找对了方向——虽说特么的看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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