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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班的学生们都很年轻,只有十五岁左右的年纪,看到天上跑来什么神灵的骑士,下意识地意乱心慌,心跳极快,满脑子只想让自己尽快脱离险境,回到安全的地方。
所以在有些人离开,有些人去帮助其他人时,便只剩芙莲娜一个人骑着马不知所措了。
没有人在紧张中记得低存在感的她,她被危机中,被自己的同伴们遗忘,抛下了。
而她现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了,她骑着马在风暴中迷了路。她本来就不经常出去玩,龙语学宫的地形又十分复杂,所以此刻的茫然和迷路也不奇怪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马儿害怕地滑倒在地上了,它把芙莲娜狠狠摔在地上,芙莲娜只觉得肺部一阵颠簸和麻痛,再抬头时,马儿就已经独自跑掉了。
“去找你的主人吧,抱歉,请原谅我把你带出来承受危险。”芙莲娜对马儿的蹄影说道,然后一阵狂风吹来,她就从不知道哪里摔了下去,在一整片雪堆上,被树应声掉下来的雪覆满了全身。
凹起的石子和树枝划破了她的袜子,让她的腿划出血痕,隐隐作痛。
运气好的是,她今天有预感会降温,特意套了一层天鹅绒的灰色毛衣,也是她的老师狄儿送给她的。
狄儿是她在这里上学的担保人,负责人,但其实更像她的一个姐姐,或者姑姑,总之就是像是亲人。
只有她会在意芙莲娜有没有钱买吃的了,穿的暖不暖,会不会感觉无聊。毕竟是她把黑猫芙莲娜重新变回了芙莲娜·丹特薇儿。
而不幸的是,大家都有人能依偎,却没人会来风雪中找她。
她没什么朋友,没什么亲人,除了第七班的人和狄儿老师认识她之外,恐怕其他人只对她的相貌有一些印象。但龙语学宫最不缺的就是黑发少女和西方公主,所以她死之后,所有人都会很快忘记她。
她随便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作为拐杖,蹒跚前行,远处是漆黑一片,还有可怖的狼嚎时而回响,她一定是跌进哪个山沟里了,芙莲娜想。
她渴极了,随手就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虽然可以解渴,但雪的温度无异加剧了她体内的寒冷,而且这雪带着一丝幽邃的魔力,让她很不舒服。
“嗯?.....”芙莲娜突然一愣,在暗月魔力下肚之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这个魔力的味道....她原来尝过。
还记得她最初在艾欧迪亚,她是和爱欲魔女莉莉丝签下了魔女的契约,变成了她的所有物。她本以为她能逃脱权利的牢笼了,能逃离王国的悲楚了,能保留自己作为人类的尊严,可以自由的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可她真的太天真了,芙莲娜以为魔女是个好人,会带着她冒险,给她自由的生活。
可事实时,她完全就是莉莉丝的奴隶,平时被她关在她的魔法世界里,无聊,痛苦,只有莉莉丝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把她召唤出来。
可她也没什么魔法上的才能和本事,所以很快莉莉丝就忘了她,找了个机会把她们卖给龙语学宫了。
在交易的时候,芙莲娜还记得,莉莉丝一脸吃惊和疑惑的看着她,然后用后悔的语气说:“天呐,宝贝....多少年了,我怎么忘记了我还有这么个美人当作宠物,请原谅我让你一个人待这么久,我应该带你体验体验人生的爱情的,毕竟我作为魔女出名的就是爱欲嘛。”
而之后龙语学宫和她约定,守门百年之后就让她离开,当时她距离约定的时间就差一年了,等沈墨七他们这一届离开龙祭,她就能获得自由了。可她和康纳德,迪斯里亚却突然在此之前忘记了一切,变得有些疯疯癫癫的。
她变得很忧郁,迪斯里亚很痛苦,而康纳德则带有攻击性。
而这一变化切的始作俑者,不就是带着这种魔力的人吗,芙莲娜记得那是个阴柔的西方年轻人模样,有着深邃如宝石的蓝眼睛,穿着宗教的衣服,身旁还跟着一个修女。
就是他用魔力污染了他们的灵魂,该死,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如果他们对沈墨七他们下过手,伤害过他们,对龙语学宫的秘密图谋不轨,那恐怕眼下这场雪亦是他的杰作了。
芙莲娜想去找沈墨七,告诉他自己的发现是在期待他和自己说话吗?是在期待他的回应,期待他的表扬吗?.....芙莲娜不禁笑了笑,自己死到临头还是这么愚蠢。
她只是一个亡国的公主,本应死在历史里的人,却试图得到少年的爱,谁会在乎她呢,谁会来救她呢,好像没有人。
百年前她逃离了自己的责任,觉得皇位不够自由,如果再给她一个人生,她要勇敢追逐自己的所欲。
可如今狄儿老师给了她新的人生,她却对什么事情都缺乏勇气,总觉得自己不配了,失去了一切了。但还好,她心爱的人足够尊重和体谅她,让她的生活还有盼头,觉得自己的爱值得付出。
芙莲娜作沈墨七的猫,和他一同生活的时候,是她最幸福的日子,她从没想过有人会把自己当作如此亲密的存在,他们无话不谈,自然而然的生活,就像上天安排的存在,他们早就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但芙莲娜拥有人身,和他在一个班级一起上课时,她才惊觉自己已经没有原来和他的亲密了。
他见到自己开始脸红,开始支支吾吾,开始借口逃离,并对以前的冒犯道歉。
他说的冒犯可能是一起洗澡,或者挠痒,一起抱着睡觉什么的,可芙莲娜真的不觉得是冒犯,她珍惜那些日子。
白雪瓢泼,融化指尖。
后来她鼓起勇气对他表白的时候,得到的只是他惊慌的逃离,芙莲娜知道他喜欢的是谁,但芙莲娜只是想试一试,明知道答案的尝试。
他走的时候甚至安慰她,让她不要放弃生命,追求任何她想要的东西,包括自由和爱情。
可真被他说中了,她的生命真的要结束了,她的人生真的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失败。
芙莲娜走不动了。
她坐在雪上,靠在一颗树边,等待自己在凌晨某时某分的死亡。
她的小腿冻的发紫,大腿处则因为有裙子,厚绒丝袜,和蕾丝厚内裤作为保暖,再加上厚厚的腿部脂肪,此时也没有知觉,算不上疼痛。
她垂下眸,让雪落在睫毛上,融化成水,混在脸上的泪珠里,她默默抽泣。
她没有属于自己的英雄。
她羡慕爱丽丝,她嫉妒爱丽丝,这就是为什么她答应希斯利亚的邀请,愿意参加乐队的原因。
她希望能近距离观察爱丽丝,想知道她为什么能得到少年的忠心,可她却发现爱丽丝是个如此天真,纯洁的人。她尊敬着所有人,她这种人在世间更为罕见,更像天使,却也更容易受到伤害。
这样的人,芙莲娜不想伤害她什么。
如今她打算好好想想自己的未来她竟在马上失去未来的时候愿意思考起未来了。
她总是想不通,自己明明算起来有三百多岁了,却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样。明明不了解他,却爱上了他,每每想起他,心口总是一阵莫名的悸动。
如果有来生,芙莲娜希望他们能有一个更纯粹和天真的相见,不是在波云诡谲的龙祭宅邸里,不是在居高临下的马车上下,不是在王宫寝室的大门内外,而是在一处农庄,一处学堂,一同长大。
忽然,她闻到了一阵肉香,像是抹上了黄油和蜂蜜。
她一定是饿昏了头,才会在冰天雪地里产生这种错觉。
可当她的肚子真的抽搐起来,提醒着她时,她才猛地睁开眼睛,她真的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也许是求生的原始本能,也许是心中还有不甘。芙莲娜从地上爬起来,用生出来的力量向香味吹来的方向蹒跚而去,她一边走,一边捂着自己的肚子,让它再稍作忍耐。
不久她就在密林中发现了一处光亮,光亮的来源是一处木头垒成的小木屋,那里温暖非凡,就像冰原猎人为自己的生存准备的一处据点。
芙莲娜犹豫着想从窗户口看看情况,可冰霜把玻璃遮挡的干净,一片白茫茫,她什么都瞧不见。
可她又不能回身拥抱死亡,于是她只能试探性的敲了敲门,芙莲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就像童话书里卖火柴的小女孩儿。
眼前的小屋很诡异,所以这到底是恶魔的陷阱,还是她的花神来接她了。
结果开门的是一位白发的老人,他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位突如其来的访客。
老人的身体算不上佝偻,反而很挺直,像是六十岁出头的样子,但那一双眼睛,却充满了犹豫和苍老。
芙莲娜有些害怕,她不知道对方是谁,只能试探性地开口:“您好....请先原谅我的冒昧和谨慎...请问您是?为什么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呢?....哦对了,有些坏人入侵了龙语学宫,它们没到您这里吧?”
“你不认识我吗?”老人很意外的样子。
“不认识.....”芙莲娜心里一咯。
“你不是龙语学宫的学生吗?”
“我是...我是狄儿老师担保的,应该算是插班生,没有经过正式的入学手续。之前...之前在龙语学宫里的秘境里充当守护者,干了有大约百年。”芙莲娜解释道。
“哦...那也算老员工了...呵呵呵...”老人伸出手,神色复杂,“请进吧,让我们慢慢聊。”
芙莲娜点了点头,她的眸子投进屋子,发现这就是一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屋子,火炉里烤着火,旁边还有床,放着一些酒瓶什么的,肉的香味就来自于炉子里正烤着的肉。
老人带她进去,芙莲娜烤着火时,颤抖的身体才回复知觉,老人又给她倒了一杯热酒,再把肉用餐刀切开,找了个盘子给她,芙莲娜才不顾吃相地大口吞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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