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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箭矢所体现的是阿塔兰忒的意志,也就是“如果你杀死这些孩子,我就要杀了你”这种单纯的报复意志。
并非她中了小杰克的魅惑,也并非受到了什么胁迫而站在对立面。英雄都有着决不允许别人触碰的伤疤,对阿塔兰忒这位潇洒的女猎手来说,她唯一的软肋就是孩子们了,一旦有孩童向她伸出求援之手,阿塔兰忒就会跨越任何的正义和邪恶来回应她们。
尽管他们是绝不可能得到救赎的存在,阿塔兰忒大概也会想尽了一切办法救她们吧。不管经历了何种程度的绝望,她也还是不愿意放弃。
——这并非没有原因的,因为阿塔兰忒响应召唤,降临现世的理由,就是为了让世界上所有的婴孩都得到救济,创造让他们所有人都能得到关爱,得到幸福的世界。
众所周知,阿塔兰忒刚出生时,就因为‘我不要女孩的理由,被父亲遗弃到了深山里,目睹了这一幕的月女神阿尔忒弥斯对她心生怜悯,于是派遣雌熊去抚育她长大成人,造就了希腊神话里最出名也是最美丽的女猎人。
……时至今日,阿塔兰忒仍存留着一份记忆。
自己被遗弃时的场面,她依然记得非常清楚。
拼命甩动着手脚寻找父母踪影的自己——但是她却找不到母亲,而父亲则丢弃了自己。
她还记得自己很渴望得到救助,渴望有人能握住自己的手。
结果她的愿望没有得到实现,只是不停哭啼的同时伸出求助的双手,在恐怖的海洋中不断坠落,坠落,坠落——
遭到丢弃的心理阴影毕生也没有得到治愈。
即使在成长为美丽的少女、当上名扬天下的猎手之后,她也还是一直保持着孤独的状态。她曾经有朋友,还有乘着阿尔戈号展开了多次冒险之旅的伙伴们。但是在自己的整个人生中,她也没有找到值得自己去爱的人,同时也没有要去找的想法。
哪怕最后实现了与父亲的重逢,她的父亲也只因为她可以作为婚姻的材料使用而高兴,到头来,父亲从开始到最后都没有爱过自己的女儿。
——自己只不过是渴望能得到爱而已。
只不过是想感受到并不是来自肉欲、名誉和权力欲的无偿的爱。
如果自己的人生已经这样了,已经什么也得不到了,那至少将这份温柔留给未来的孩子们。
为了这个目标,阿塔兰忒哪怕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在被小杰克的迷雾吞噬的一瞬间,阿塔兰忒便看到了地狱。
雾都伦敦、白教堂——对特定的人来说,那里毫无疑问就是一个地狱。想生存下来就已经很困难,更别指望能过上有尊严的人生了。
在一个连年仅九岁的少女也要卖身求活的世界里,究竟还有什么尊严可言呢?常时弥漫着来自皮革工厂和肉食加工场的恶臭,老鼠和蟑螂都在街上大摇大摆地昂首阔步。
根本不存在什么强者,在那里的所有人都是凄惨无比的弱者,都是可悲的受害者,同时也是残忍的加害者。
没错,这是地狱。孩子,有小孩子,有许许多多的小孩子,眼睛就像死了一样,她们早已理解了这个世上根本没有爱。
“我会救你们!我会救你们的!我过去也是像你们一样堕落到地狱,但还是获得了拯救!那份喜悦,那份欢喜,我希望你们也能体会到!”
正是这份救赎的悲愿,让阿塔兰忒挡在了圣女贞德和阿尔托莉雅的面前。
面对精神陷入偏执的阿塔兰忒,贞德放弃了继续祈祷,直起身来开口道:
“你应该也是理解的,这些孩子们活着,也就只有增加同伴而已,让灵魂归还,才是拯救。”
【休憩之刻,未忘歌、未忘祈、未忘吾】
“闭嘴!这算是什么拯救!”阿塔兰忒用几乎要哭泣的神色,朝着两位圣少女射出箭矢,贞德侧头避开,阿尔托莉雅攥住羽箭,眼神变得锋利起来。但是阿塔兰忒无视了她,向孩童伸出了消灭之手的贞德,才是她的优先仇恨对象。
“圣女,你是为了什么才在战场上挥旗,而不是拔剑!是为了不杀人吧?为了不让你的手沾满鲜血——”
“——你是这么想的吗,红方的Archer。”
面对率直到了可悲的阿塔兰忒,贞德以冰冷的声音做出回应,指出了她口中致命的错误。
“因为没有用剑,所以我的手就没有沾满鲜血?怎么可能。”
回忆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播放,站在敌人尸体堆上的少女挥动手臂,于是全副武装的元帅拔剑高喝,马蹄声如炸雷般在战场响起,骑兵们无情地挥动武器,将眼前的敌人拦腰斩断,将倒地的败者践踏成泥,直到飞溅出的鲜血,将少女美丽的脸庞,连同身后的旗帜彻底染红。
“我参加了那场战争,我决定了要参加战斗,自那瞬间起,我的手就已经沾满鲜血了。”从回忆中挣脱出来,贞德毫不迟疑地宣告道,“请不要小瞧我,消灭她们一事,我不会有丝毫犹豫。”
【以吾之轻,卸除一切重担】
听了这话,阿塔兰忒的表情一瞬间狰狞起来,就像撕咬般大喊道:
“那么,你就根本不是什么圣女!”
“正是如此,我从不认为自己是圣女。”
比起大声喊叫的阿塔兰忒,贞德的声音始终平静,然而在这平静之中蕴含的意志,却让阿尔托莉雅和阿塔兰忒都情不自禁的瞪大眼睛。
“这里是她们记忆的世界……只不过是残留的思念诞生出的幻影。你想让那些孩子们永远在这混沌的世界中痛苦吗,Archer?请让开!”
【安息于吾手,因汝之罪,注膏油且烙记印】
有肃穆的吟唱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在贞德无形而沉重的压迫下,阿塔兰忒的眼眸里浮现出挣扎,她的手臂在颤抖,可即便如此,这位女猎手还是固执地挡在孩子们面前。
“我……拒绝!要是我抛弃了这些孩子们的话,又有谁会来爱这些孩子们!你的神吗?!”
这句话,唯独这句话——让贞德微微撇开了目光。
全能的主只存在于人们心间,就算真的有那样全知全能的存在,也不会对人类亲手造出的孽予以解脱。
这里并没有罪大恶极的人,有的只是一个“系统”,是人类在创造和发展过程中躲不开的阴影,或者说是脓疮。她们无法指责任何一个人,也无法拯救任何一个人,要拯救这种状况是不可能的,因为这种行为本身就不被城市承认。
想要得到解脱的办法只有一个——
【永恒之命,由死所予】
“是谁,是谁在我耳边讲话,给我闭嘴,闭嘴啊!”
贞德的沉默让阿塔兰忒陷入进一步的癫狂,她痛苦的抱着脑袋,任凭手臂上的黑气灼烧着脸庞,此时的她已经失去了自然的美感,有的只是笼中困兽般的拼命挣扎。
【宽恕即在当下】
脚步声,吟唱声不分先后的响起,当三人循声望去时,披着大衣的英伦绅士从阴影中走出,在他文明棍的禁锢下,有模糊的轮廓化作飞灰,在金色光芒中消散不见。
“嗯?”在看见对峙的三人后,疑惑声响起,青年绅士的脚步微顿,似乎想要装作无事地远离这处是非之地,但在阿尔托莉雅的死亡凝视下,还是苦笑着抚胸行礼。
“晚上好,女士们,今天过的不是特别美好,对吗?”
阿尔托莉雅轻哼一声,贞德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阿塔兰忒并没有看他,只是目光发直的盯着朔月手中浮动的金色光团,一股窒息感包裹了她。
“你刚刚……做了什么?”
在贞德和阿尔托莉雅都站在她对立面的时候,至少阿塔兰忒希望,朔月会坚定的说出她想要听到的答案。
只要他肯伸出援助的手,那么阿塔兰忒一定会回握;只要他口中说出安慰的话语,那份温暖就一定会让她感激终生。
所以,拜托了,请帮帮我,不要像我的父亲那样将我抛弃——
在祈求的目光中,朔月低垂眉眼,从兜里取出一枚卡片,那卡片闪烁着微弱的光泽,又须臾暗淡。
‘咔哒一声,那声音像是从九天之上传来,却又将阿塔兰忒打入最深处的幽冥。
“时间到了。”纷飞的卡片光屑之中,那年轻的绅士说,“终结这一切吧。”
“什么,不要——”意识到不对的阿塔兰忒抬起天穹之弓,可是她的手臂不受控制的震颤着,无论如何也无法将箭矢对准那个青年,只能将嘴唇咬出鲜血,泪流满面,眼睁睁地注视着朔月轻阖眼眸,低沉的声音与大气共振。
“结誓凭吾之受肉——「将怜悯赐予此魂(Kyrie
Eleison)」。”
白金色的灵气顷刻间突破大气,如同光之柱般直冲云霄,像是锋利的铁针自内而外穿出,刺破了悲惨世界的壳,直抵天堂。
它吹起绅士的大衣,以极快的速度扩张开来,越过伸手挽留的阿塔兰忒,将她身后的孩子们尽皆抹消,在即将到来的消灭之前,孩子们没有任何的不甘,她们只是手牵手站在一块,以虚无的眼神接受了这一切。
那份虚无的眼神刺伤了阿尔托莉雅和贞德,在阿塔兰忒的心底划出难以磨灭的伤口,淌落淋漓的鲜血。
而在幻境的另一个角落,一位女性正怀抱着小小的孩子,因反噬而流出的鲜血已经干涸,在剧痛和恍惚中,她听见体内黑魔术师的卡牌一点点崩落,悲鸣着化为齑粉消散。
幻境残留的恶念一窝蜂涌向了濒死的母亲,可即便如此,她仍死死怀抱着昏迷的幼女,哪怕意识已经快要断绝,面貌苍白如厉鬼,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撒手。
“不会再抛弃你了,小杰克……”
金光泛起,与远方的净化之力遥相呼应,遥远的理想乡庇佑着这对命运多舛的母子,让她们免于最后的灾厄,直到天际破晓,绝望的雾都被罗马尼亚的街道所驱散。
大雾散尽,在无人的某处,英雄们终于看清了彼此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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