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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奚斤立在四子达奚伍的灵位前,伫立良久。
灵位上的字,刺眼夺目,分明昭示着达奚伍的离去。
倏尔,达奚斤长叹一声,只觉往日与阿伍共度的岁月遥不可追。
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灵堂的沉寂。
达奚斤没有回头。
长子、次子,性子沉稳,不似三子急躁。
果然,耳后传来三子达奚拔的声音。
“阿父,听下人说,你到灵堂来了,我还不信。你——”
既不是祭日,阿父来此作甚?
但见,阿父背对着他,佝偻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
达奚拔困惑地看过去,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他又轻唤了一声:“父亲?”
达奚斤方才转过身,浊眼中透出一丝惫色。
“拔儿,忙完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是,朝中有变,我便过来告禀阿父。”
“哦?发生何事?”
拓跋焘继位后,达奚拔迁侍中、选部尚书。选部尚书,掌选任官吏一职。
“至尊本来要处置高平公的,但窦太后一心保他,他在狱中又写了悔过书。至尊便不再追究其贪墨之罪,现下已放出来了。”
高平公,说的是李顺。
此前,李顺坚城姑臧无水草,实则是因多次收受贿赂所致。拓跋焘出征后,见姑臧水草丰茂,勃然大怒,回国之后便把李顺投进狱中。
“哦。”听了儿子的话,达奚斤只淡淡应了一声。
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阿父!”达奚拔诧然,“这么大的事,您何故……您已经猜到了?”
达奚斤不答反问:“我猜,至尊不只宽恕了高平公,还让他安置河西诸臣,是不是?”
闻言,达奚拔惊诧更甚:“阿父,你如何得知?这……简直是料事如神!”
“呵呵,”达奚斤淡然一笑,“阿父只是人老了,脑子可还没老。诚然,窦太后之言和那封悔过书,保住了高平公的性命,但这只是一个原因。”
“那还有一个……”
一语未毕,达奚斤的眸光已刺向了他。
达奚拔闭上嘴。
往往,阿父流露这种神色时,便表明他已然着恼,不愿再说。
达奚拔承认,比起两位兄长,他的确不够聪明。
绞尽脑汁想了一通,达奚拔小心翼翼地问:“阿父,您的意思是,至尊还需要用他,所以他不能死?”
达奚斤盯了他一瞬,方才颔首:“可算明白了。”
“也对,”达奚拔心里轻松下来,但嗓门却压得更低,“连河西王都没杀呢。”
达奚斤不置可否。
凝思一时,达奚拔道:“还有一事,阿父。永昌王亲自举荐武威公主掌管金玉肆。至尊已命人拟旨,不日便会让她上任。”
听至此,达奚斤的瞳孔,在这一刻猛地一缩,显是此事大出意料之外。
“难怪啊,难怪……”
“阿父?”
“难怪她今天会去金玉肆买饰物。”达奚斤踱着步,听不出什么口气,“想必是想趁着正式接管之前,先去探探虚实。”
“这……她还没上任呢!急什么!”达奚拔撇撇嘴。
“你懂什么?我这孙女智计无双,不输儿郎!”达奚斤瞪他一眼,“如无她运筹帷幄,姑臧哪有那么容易被攻下?”
“哪有那么难,还不是因为高平公……”达奚拔低声反驳。
话说至此,他又及时缄口。
猛然间,他想起,在御前论议是否该西征时,他阿父对李顺的话深信不疑。
虽说只是被蒙蔽,但这事儿传出去,也难免沦为笑柄。
达奚拔心里正忐忑,担心他阿父恼羞成怒,但他似乎没听见那话,转而叹着气,缓缓开口:“我今天看见阿月了,但她……她不愿意理睬我。”
闻言,达奚拔冷笑不迭,眼中满是不屑:“不过是在姑臧立了点功劳,便目中无人了么?她忘了姓甚名谁了么?”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达奚斤满心都是不甘。
“她姓拓跋。”
达奚拔一噎。皇帝赐姓,他们反对不得。
旋后,达奚斤摇摇头,不无懊恼之色:“也怪她不得,这些年我一直没照拂阿月母子。我这个祖父失职啊!”
说话间,一阵风吹过,灵堂内的烛火摇曳不定,好似在为父子间的裂痕而叹息。
达奚拔望着灵位,面上阴晴不定。
少时,他才缓缓开口:“虽说死者为大,但四弟一直忤逆阿父,阿父何须照拂她二人?再说,阿父为她送嫁之时,她却毫不领情,她……”
“住嘴!”达奚斤阴着脸,低声呵斥。
达奚拔不敢则声,只得把话硬生生咽回去。
下一瞬,达奚斤的目光扫过去,一字一顿道:“你可知,如今阿月立了大功,又在御前得宠,是家族的荣耀!你是她三叔,怎可说这些难听的话?若让有心人听去了,还不知会惹出什么麻烦来,到时候,连我也保不了你!”
达奚拔被训得低下头,嘴角紧抿,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愤懑。
他拳头紧握,青筋暴起,却又不敢发作,只能勉强忍下这口气。
蓦地想起,十多年前,阿父曾说,老四在外偷着生野孩子,但又不是男嗣,达奚家不认。
如此一想,达奚拔只觉一股寒气,没来由浑身乱蹿。
他这个阿父,好话歹话都说得出口,真真有趣!这就叫“此一时,彼一时”?
灵堂内,烛火的光影跳跃在他脸上,半明半晦,似极了他内心的挣扎与不甘。
他虽口服,心却实在难服。
一个后辈,还是个女子,竟能让阿父转念?怪哉!喜欢平城赋请大家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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