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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红小溪蜿蜒而下,穿过无人修剪的广阔草坪,消失于群?`曲折之中。红溪附近是东部难民的居所。焦麦灾难过后,上百户失去收入支柱的家庭被迫迁出他们的房屋,红溪街区的大量空置建筑成了正午的好去处。那些可怜虫们把仅存的家产搬进屋内,在阳光最猛烈的时候待在这里,白天沿着日轮街区进入市区,希望能够找到一份足以让他们吃得起无毒全麦面包的工作。
他们的时间所剩无多。
九月是奥贝伦一年一度的风季,现在已经出现了一些预兆。再过几个星期,接二连三的风卷将自狂风山脉上直袭市区,就像某名闲得慌的上位存在从顶峰上丢出的回力标,每年准时收割几百条人命。《火球报》会为每一股狂风命名,多半是当红名媛的名字,它们显然不像那些擅跳钢管舞的小姑娘般身娇体弱,却远比她们要泼辣得多。
捷特在红溪公园附近再度发现了那些巨大的威格鞋印,它们就那么暴露在干燥的红棕色。
“嗯,我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他忽然停在了一株茂密的火松树下。
“这些鞋印并不连贯,但却总是被我们发现在相当起眼的地方,就算是最粗心的傻大个也不可能留下这么明显的追踪痕迹。”
“除非。”他回过头,看向佩特尔先生,恍然大悟道:
“除非它引导的是我们!”
“而这就是我们必须跟过来的原因......不是吗?”后者一脸悠哉地回答,并不对这个事实感到惊讶,就像他对世间其他万物的态度一般。
“等一会!”捷特忽然弓下腰,一头扎进了暗绿的灌木丛中。
“有人在这里埋过东西。从这些徒手掩埋的痕迹来看,显然不会是那个大脚怪,他的手指至少应该有香蕉那么粗。”
他接了一声口哨,继续脱口而出:
“但是可没有香蕉那么软。拥有那样一双手的人能轻而易举地把所有内容物从我们体内挤出来,难度不高于从鼻孔里挖出一坨鼻屎,然后把它吃掉,呕......”
在佩特尔先生随和的注视下,他再度拧起了眉毛,为管不住嘴苦恼了起来。
“这一带的诅咒相当强烈,很有可能是......人为的。”
佩特尔先生并没有对捷特恶心的比喻作出回应。
“咳咳,脚印的方位显然直接指向了这些被埋藏的东西,但它们被埋得非常深,位置还算隐蔽,显然不想让外人轻易挖出来。”
捷特清了清嗓子,快速作出了分析:
“两种可能。第一,这是一个为我们准备的陷阱,正等着我们好奇地挖开。第二,我们要找的大脚怪和埋东西的不是一伙人。”
他从土丘旁后退了两步,掏出了自己惯用的那把小刀。
“可惜,我不吃这套。”
“你打算怎么做?”佩特尔先生平静地询问。
“运用一点童子军知识。”
捷特让左手和手腕分体,只剩下连接的一两根暗红色缝线,飞近土堆,慢慢抠开坚硬的泥土表层,露出一条条龟裂的缝隙。
他就这样把手指直接埋了进去,倒插在土里,就像一根怪异的生日蜡烛。
“许个愿吧!”
他轻轻咂了咂舌,用舌面上的遗产磕碰出一点火星。
“呼!”
随即,像吹生日蜡烛一样将火焰吹了出去,沿着缝线迅速蔓延向左手手掌,再从指尖钻入泥土的缝隙内。
碰!
一场小小的爆炸以火苗入土处为中心瞬间扩散,土丘整个炸开来,土块飞溅。
“这附近是一座巨大的煤矿。”捷特骄傲地端详着自己的“杰作”。
“可燃物质遍布周围的土壤,这是附近山火频发的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泥土的每一条裂缝内都囚禁着易爆气体,等待着被引燃,它们平时深埋在地底,但当泥土被挖起来后就不一样了。”
他迅速用左手吸收周围的热力,在深埋地底之物开始燃烧之前,迅速将火苗吸回嘴里。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橙红色的长方形纸钞。
一张张阿卜杜拉亲王的脸孔正冲着自己微笑,一撇撇八字胡优雅地向上卷曲。
“哈??”
捷特诧异地挑起了眉毛。
就在窥视的前一秒钟,他和“流氓的低语”想到了埋藏之物的将近一百种可能性,唯独没有想到是钱。
二十张五百烈洋钞票,面额加起来足有一万!
“嘶......或许我应该对这位不知名的大脚怪先生稍加改观。”捷特嘴上调侃,神情却一丝都不敢松懈。
外婆说过,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两件事情,一是天上掉馅饼,二是与事件基调极度违和的插曲。
“显然,它两样都中了。”他自言自语了一句,沉默片刻后,向佩特尔先生提议道:
“我们烧了它!”
“没有异议。”佩特尔先生点了点头,后退了一步。
捷特再度咂舌,吐出一颗火星,迅速点燃了土坑里的钞票们。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底涌上了一丝莫名的惋惜和罪恶感。
随后,赫然发现钞票上的阿卜杜拉亲王们沐浴在火光中,对他整齐地眨了眨眼。
“啧,果然邪门!”捷特立刻偏开了视线。
外婆同样叮嘱过自己,任何一道来路不明的目光,都可能将被注视者自身体内部焚烧殆尽。
佩特尔先生没有挪开目光,平静地看着烈日亲王们在阳光下被火舌舔舐,迅速化为一堆灰烬。
“如何?诅咒还在吗?”捷特扭头询问道。
“消退了不少。”佩特尔先生低头看了看银戒。
“那这多半就是诅咒的源头,尽管我对为什么源头会是一堆钞票这点毫无头绪。”捷特随口调侃道:
“这算是什么,现代化拜金主义神秘学仪式?”
他用左手小心地拢起了钞票的灰烬。
“把这个寄给221调查局,他们会想办法看出点名堂来,尽管我敢肯定这会是物流部门收到的最奇怪的包裹之一。我该怎么写注译?‘一堆被诅咒的钱?”
“想想看,如果‘六旬弥撒、斯帕德公司、‘血人、人面鼠、大脚怪、诅咒和这堆钞票能被串联在同一起事件上,那这起事件本身肯定不会简单到哪里去。而事实上,它们的确被某种看不见的因果给串联在了一起,我目前还没什么头绪。”
话音刚落,好几阵脚步声同时传入了他的耳中。
——有几组不同的人正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捷特反射性地猫进了灌木丛中,自叶片缝隙间安静观察。
一道熟悉的身影自远处迅速映入了眼帘之中。
“斜阳夫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
............
“那些焦麦难民都住在这里?”
红溪公园的另一边,琳翻起裙摆,在腰上打了一个结,利用双腿上的藤蔓灵活穿行于长草之间。
她知道城东的红溪街区是焦麦难民们聚集的其中一个地点。可悲的是,自从发现那些空置房屋的又一可乘商机后,地产商们已经开始盘算如何榨干那些人最后的金钱价值。手握土地所有权的布朗家族房地产打算直接向焦麦难民们收取“土地使用费”,而另一些利益所得者则打算借机活化这片街区,通过逐步增加的人员流动,将中上阶层重新吸引回来,然后抬高房租,将那些可怜的难民给排挤出去。
“表面上是这样。”芙劳摇了摇头。
“一部分失业人士的确聚居在红溪街区,交得起土地使用费的那些。他们每天徒步来往城郊,求职,搜集物资,尽量不让任何人发现他们生活模式上的改变。”
她将目光投向了远处轮廓诡异的狂风山脉。
“至于其他人,都在那。”
一阵滚烫的烈风刮过两人的头发,灼烧感直接透过唇舌灌进喉咙深处,带来一阵被封死的沉默。
被风撕裂的视线之中,一个巨大的黑色轮廓斜立地面。
那是一架辘轳。琳曾经听说过狂风山矿洞的传闻,矿工们的太阳穴被粗大的麻绳穿过,嵌入脑中的绳索让他们遗忘自我和自尊。
而现在,它颓然倒插在地面上,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你看见那个了吗?”芙劳指向辘轳上沾染的大块血迹。
“那是剥削者的鲜血!?亲自降下惩戒,将恶物与恶人一并斩断!以此为据,让被剥削者们得以聚集在?座下,得到庇护。”
狂风山矿洞坍塌事件,是“?”做的?琳在心中惊叹。
几乎在同一瞬间,意识深处的记忆再度开始翻涌。
“看。”芙劳拉了拉琳的手臂,示意她看向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坍塌的矿道内部,支起了一座座简易帐篷,自缝隙中漏出一缕炊烟。琳认得这味道,是香煎牛肚的气味。
扯去商标的物资堆在角落里,食物、食水、衣物和其他日常所需被分成一袋一袋,整齐码放在一旁。男人在矿洞深处挥舞镐头,凿开更多岩石,用矿车推出屋外,为避难所开拓空间,女人们在帐篷中交谈着,分发炖煮好的肉汤。
“这是......”琳眨了眨眼睛,她本以为自己会看见更糟的画面。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从帐篷里钻出来,手里捧着用杯子盛装的汤,鼓起腮帮,用力吹走表面的热气。
在看见陌生女人的时候,她愣在了原地,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像是在思考什么。
随后,小跑着来到了两人的身前,双手高高举起杯子,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罗勒,罂粟籽等香料的沁人香气扑面而来。透过纤细小巧的指缝,琳注意到了她双手掌心上两大块颜色发浅的瘢痕。
“做得好,克拉拉。?已经看见了你的善意。”
芙劳伸出右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
“?教导我们,要摈弃冷漠自私的恶俗,更要爱陌生人胜于自己。凡是听?所言之人,必将在烈日的每一处阴影下得到祝福。”
她再度右手握拳,置于胸口中央。
“这是?与阴影中人的约定。我们是?的影子,?的追随者。于我们,?必然是善良的,与注视着大地的其他上位存在不同。只要诚心守约,相信,追随,每个人都能听见?的低语。”
她的周遭陆续响起了掌声,从零星的鼓掌,逐渐变为了上百双手的轰鸣。男人们停下手头上的工作,用拳头狠狠撞击胸脯。
琳并不是特别理解这所谓的“约定”。
但,眼前的景象不禁让她的鼻头一阵发酸。
爱,善良,祝福,城里人几乎从不会特意提及这些虚无缥缈的概念。
但此刻,它们却真真切切地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让她真正感到触动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一名她从未谋面的年轻男性缓步走到她面前,不发一言,面无表情地展开了双臂。
随后,毫不避讳地,给了她一个深深的拥抱。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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