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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收取会费的目的其一是敛财,其二则是对可能的执法者进行反定位。一笔数目特殊的虚拟货币交易在公开区块链上相当容易追踪,他判断这可能是针对执法者的“钓鱼”,同时也是对入会者的一种社交掌控。乖乖照做的傻瓜形同于在虚拟世界留下了一个显眼的烙印,而网站拥有者随时能以此作为某种程度上的要挟。
不过,只要拜托某位黑客,他总会有绕开门槛获取密钥的方法。
想到这里,瑞文揉了揉太阳穴,把手机封进防水袋,脱下卫衣,打开花洒,用冷水冲了冲头顶。
——自己得确保直视那枚标记不会让自己再度遭到那位不知名存在的凝视,从而陷入连自己都无法察觉的不良影响中。遗憾的是,他并没有快速辨别或阻止相关状况发生的正确办法。
他擦干头上的水珠,感觉头毛篷了起来,像颗带刺的黑海胆。在体育馆健身房内,他能明显感觉自己全身肌肉发僵,显然缺乏锻炼。因此,强身健体成了他每天必做的次要项目。
就算远达不到现实世界中的状态,他也得确保自己不会被人一拳揍趴。幸运的是,几乎所有的肌肉记忆都被顺带转移到了这具躯体之内,积攒的格斗经验没丢。
只是,他今天已经因此扭了两次手腕,拉了三回韧带,他甚至担心自己要是冲着淋浴间的门来上一脚,会让腿骨和门板一并完蛋。
这些小伤本身都算不上些什么。
最让他感到困扰的,是那种随之油然而生,让脊背一阵发凉,腿脚一阵发软的,后怕感。
这对自己来说,是一种相当不利的条件反射。
失去了对于死亡的无畏,害怕失败,意味着自己更有可能在关键时刻被恐惧给拖累,这是他的惯性思维。
但,未来四个月的生命中,“过去的自己”却有着相当讽刺的体验——就像捷特曾经说过的那样,他总是徘徊在差一点死,可能会死,或者即将去送死的路上。
不,如果没有导演设定的命运,如果没有其他同伴的扶持,他恐怕早就已经死了好几次。
“唉,只能当作焉知非福了......”他缩回淋浴间角落里,戴好耳机,自我安慰了一句,又将目光投向了手机屏幕。
网页首页上的那个标记,赫然变成了血一般的猩红!
“嘶!”瑞文立刻将页面划开,屏幕却骤然一黑,一个有着巨大犄角的山羊头骨在中央闪烁了一下。
中毒了?不对!他很快意识到,那画面并不源于屏幕,而是来自他自己的眼底!
正如自己所担心的那样,只要和那个标记产生了联系,就必然会惹上那名存在的麻烦!
耳机内忽然传出了一阵舒缓清脆的风铃声。
视线逐渐恢复清晰后,他发现自己误触到了另外一个地下网页的链接。它的页面是温柔简洁的草绿和浅咖啡色,就像有着复古暗花的淡色墙纸。一行白色的粗体字横在页首:
“如果你想要逃离这个世界,请先去便利店买一条甜巧克力和一瓶冰咖啡,谢谢惠顾!”
中文下面,还并排着各种外文版本的同一句话,轮流滚动到页首,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就仿佛,这个网页的存在目的就是为了将这个信息传递出去。
瑞文盯着滚动的白字看了一段时间,并没有发现什么技术端倪。
但,一股莫名的暖意,却自内心深处油然升了起来。
冷静,清醒,糖分,信息内隐藏的这三个关键词仿佛拥有魔力,迅速让他的潜意识平静了下来。
随之而来的,是动力和勇气。
瑞文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上存在一种特别敏感的直觉,总能引导自己一眼看穿人和事物的恶意。
而在残酷的烈日之下,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放下戒心,被那些不对自己抱有恶意的东西所吸引,比如老实的金,又比如了解自己的导演。
现在,直觉告诉他,眼前的画面之下没有蹊跷,只有安全和安心。
嘀!
最新的跟进文档被传进了手机里。
在确认证据真实性后,花都警局在当天之内批下了搜查令,对逃犯恒特的正式拘捕令则是在数小时后——这些内部详细记录,全都被通过隐藏在那串文档代码内的后门通道悄悄弄进了自己手中,准确到分钟。
“幽灵木马”,林心如此称呼那种不讲理的病毒程序。
同理,自己也能拜托她利用相同的手段黑进“六旬弥撒”内部,获取里面的帖文和全部聊天记录。当然,前提是能绕开那位不知名存在的注意。
恒特的潜逃完全在瑞文的意料之内。死在工厂内的八名员工皆为境外偷渡者,若非他拜托林心调取未经篡改的监控录像,并以谋杀证据的形式提前交予警方,对方完全可以利用身份漏洞避开意外伤亡赔偿,只承担部分罚款,而那远不及他由雇员保险中获利的部分。
至于那种剧毒气体的成分及来源,目前警方内部依旧在进行调查,他只需要在屏幕那边耐心等待化验结果出炉。
现在,他将着重点放在了两大方面。首当其冲的当然是恒特的潜逃踪迹。对方的反追踪能力比想象中要强上不少,不仅在第一时间注销了手机号码,销毁了设备,在各大车站和附近的主要消费场所皆没有留下足以显露行踪的消费线索。
但,自己曾在匿名报案前几个小时让林心定位了恒特的手机,从而找到了对方潜逃路线的起点,一家位于工厂附近的家庭旅馆。
由此,自己就能通过一路骇入监控,查询入住记录,持续锁定目标所在位置。
结果不出自己所料,对方的初步目标地点就是大洋市。
而这基本确凿了对方与“天使格蕾”之间的关系。
对方需要一笔快钱,这是他选择谋杀的唯一原因,而与此同时,“天使格蕾”恰好也缺少一笔紧急研究资金。按照一般逻辑,任何人都无法在两者之间划上跳跃性的等号。
但对瑞文来说不一样。尽管他自己也无法立刻确认两者之间的确切因果关联,但恒特的潜逃路线已经很好地说明了关键问题。他不打算主动将这条线索暴露给警方,因为他没有确切证据,更不想在为“天使格蕾”定罪前打草惊蛇。
相反,他在等待警方主动找上“漆黑侦探”,与自己建立沟通渠道。
在将证据通过加密网络传给警方后,“漆黑侦探”至今已经切换了数万个服务器IP地址,但他偶尔会有规律地重复使用几个,向对方表现出委婉的交流意愿。
至于论坛上的“庆功宴”,他打算再等上几天。
在确认过几段于不同时间和场所调取的监控录像后,他点开了警方的证人报告记录,希望能够找到员工名单中的那位幸存者。
这个人追踪起来比恒特轻松得多。目前,自己基本已能确认对方正处于花都警局的保护之下。
与之相应地,接触他变成了一个不小的挑战。
打开图片文档,一张模糊的证件特写照映入了瑞文的视线。从照片的种种不合规范来看,这显然来自一张假证件。
“嘶......”
照片中人和他想象中的面貌相差甚远。
“看起来......”真惨,他心想。
梦境世界中的幸存者,半张脸的皮肤仿佛被火烧过一般,眼皮浮肿,满布暗红色瘢痕和伤疤。
他证件上的名称是马尔丁.琴,有个中文名字:金敏。
............
与此同时,花都警署总部,虚安部办公区。
一张IP地址追踪地图缓缓从打印机内吐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一份图表。
“看这个。”警员安杰娜从耳朵上拿下墨水笔,在白纸上画了几条线,递给卫斯理。对千禧年前出生的她来说,手写比摆弄鼠标或光标要顺手一些。
“那个新人昨天切换过的三万多个虚假服务器IP中,有二十个被反复使用过三到二十次,次数上没有什么规律可循。”
“这些线和点又是什么意思?”刚接完外卖的卫斯理抓了抓后脑勺。
“设备地址,应该都是假的。从时间来看,那个人不可能在几秒钟内从这个地方跳到另外一个地方。”安捷娜解释道:
“但是,在分布各区各市的反馈地址中,这二十个IP的定位全都在我市,围了一个大圈,要说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
“嘶......还真是。诶,小娜,你可真行啊!这是不是代表那个新人急功近利,暴露了自己。他就在这座城市里!”
“不能就这么下结论。他和‘守林人一样能随意造假地址,这也有可能是误导。不过,如果是造假,未免也太刻意了一点。我查找到了一些浏览残渣,这个人的行事作风和‘守林人一贯的风格不太一样,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感觉他的确有些‘急功近利。”
“急着出名呗!那些网络新人全都这样,以为别人看不见自己,弄个假面具就可以无法无天。哎!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整片暗网内部都是我们的眼睛。”
“至少,目前来看,他提供的证据都是真的。在昨天刚立案的恒特案里,我们虚安部立了个大功。”
“小娜,你说如果我们真的定位到了这个‘漆黑侦探,传唤的时候是该拿着锦旗上门呢,还是该拿着手铐上门呢?”卫斯理突发奇想道。
“那只能看对方有没有触犯民法,刑法或者网络安全法。”安杰娜抿了抿唇上发干的口红,坐回电脑前,将几个IP地址键入了输入框。
“这款名为‘蛛网的IP追踪程序十分钟前刚更新了一个版本,今天之内,就算是‘守林人应该也没有办法破解它。如果‘漆黑侦探在今天之内重用了这二十个IP之一,我们就有希望定位到这个人的真实设备。”
“相比起来,这个家伙还真是鲁莽大胆。‘守林人这几年一直没给我们留下过反追踪的机会。?G,重案组那边怎么样了?”
“恒特跑了,虚安部同事正在进行设备追踪。死者死因还在化验,全部都是非法移民,身份证都是假的,普遍存在三级到二级肢体残疾及,或精神残疾。那边正在联系跨区执法,希望能查到他们的真实身份。”
“都是残疾人?”
“年内有记录的非法移民中,八成以上人士存在级别不同的六类残疾,其中以精神残疾最为普遍。”
“这又是为什么?”卫斯理不解地耸了耸肩。
“数据上是这么说的。对了,有一位幸存者就在楼下,我可以替你去问问督查,前提是证人保护程序还没启动,不然,除了报告内容之外,我们连一个字都不能多问。”
“你去你去,我面要成糨糊了。”卫斯理打开散发喷香的耀记牛肉面碗,从小蓝布袋里掏出家中带来的金属筷,呲溜就是一大口。
“离远点,到大电视那边去,别把汤溅到键盘上。”
警局一层,开着空调的等候室内,一名身材高瘦的年轻人身穿谷物加工厂的黑色制服,坐在长椅上,口中嘟囔着由家乡土话和破碎英语混合的句子。他有着一张中亚面孔,肤色偏暗,脸上有着一大块可怕的瘢痕,深色头发在灯光下泛着一条暗红的毛边。
一条灯管发出短路的滋滋声,不停闪烁。他在灯下不断说话,声音沙哑得像只乌鸦。
这个人,便是恒特案幸存者金敏。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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