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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去油坊的路上,副局长周成和治安大队的十几个同志一起就去了,自从到了局里面以后,周成副局长就少有来汇报过工作,相比于江永成和纪宏伟两位副局长,我对周成的了解就少了一些。四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倒是沉默寡言。
去油坊的路上,周成搓了搓脸,问道:李局啊,这一时半会去哪里找打人的群众,再者说了,打人的群众这个时候也不会承认自己打了人,毕竟出了人命。
周局,这个找群众来,并不是为了追究责任,而是借用群众的力量去和死者的家属施压,贩卖人口,大家都是深恶痛绝,只要家属好好谈,一切都好谈,如果他们想通过这种方式给党委政府施压,就不值得鼓励了。
周成思索了下就回道:李局,你这个是发动群众斗群众?
我挥了挥手道:啊,算不上算不上,公道自在人心,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到了油坊乡政府大院的门口,就看到了门口围了不少人,披麻戴孝,哭声连连。乡党委政府的干部正在门口苦苦相劝,但不起什么作用。
看到县公安局来了车,家属倒也没有胆怯之意,毕竟死者为大,有了死者家属这个身份,就有恃无恐了起来。
看到大家下了车,油坊乡党委书记秦慧艳和油坊乡派出所的所长何浩两人忙走了过来,汇报了当前的情况。
秦慧艳一脸的慌张道:李县长,您可来了,这几个家属要求太过分了,要找我们要两万块钱。你说乡里哪里有钱。
作为县政府的党组成员,一般在乡镇,也会被称为县长,虽然纠正了几次,但大家还是李县长李县长。
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何浩补充道:李局,家属还要求严惩打人的人。
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家属提的这两个要求不过分嘛。
说完这句,秦书记和何所长两个人都有了些手足无措了。没承想,和领导汇报之后,领导不帮自己说话还有了赔钱这个认识。
秦书记又小声说了一句道:李县长,乡财政确定拿不出来两万,您看要不公安局拿一万,我们乡党委出一万?
何浩听到秦慧艳要公安局分担一万,也是知道自己和局里面惹了麻烦,毕竟对一个靠工资吃饭的普通家庭来讲一万元是天文数字了,一分钱也能难倒英雄汉。也没有了当日的洒脱。在提拔的关键时期,遇上这样的烦心事,确实是有些无奈了。
我看俩人都面露难色,也不想着和俩人兜圈子,直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后面还有一句,冤有头债有主。人贩子嘛也应该由人民法院来审判嘛,作为党委政府和公安机关,这个认识咱们必须要清醒。抓人需要时间,赔钱也需要协商嘛,秦书记,你是油坊的父母官,有个工作需要你去做,去当天的大集上,联系村干部,找些群众代表来……
秦慧艳作为乡党委的书记,这些小事情并不复杂,马上就安排了下去。何浩看秦慧艳安排工作去了,就走到我的跟前检讨道:李书记,我有责任,请组织处理我。
嗯,何所长,你有这个认识很好啊,但是你要清楚你的责任是什么。
处置不力,耽误了时间。
油坊乡有两个集市,一个就在乡政府驻地的油坊村,一个在离乡政府五公里远的小亥村。
我点了点头,拍了拍何所长的肩膀道:何浩同志,我来的时候,刚刚开了局党委会,局党委和班子一致决定,继续推荐你为副科级干部考察人选。
听闻之后,何浩就抬起来头,有些惶恐的道:李局,我给组织惹了麻烦,提拔我组织上会有压力。
我肯定的道:这个时候考虑的还是组织,何浩同志啊,我没有看错人。再大的压力我来扛,组织上不会让干了工作的同志,流血又流泪。
何浩听完之后,倒是眼圈一热,李局,我,我,
别我了,何浩同志,干工作吧。说着就转了身,走到大院门口群众跟前,大家看来了人,有几个妇女哭的也是撕心裂肺,看热闹的群众也是指指点点。
根据安排,已经有十多个干部走到了人群里,向围观的群众解释真相。人贩子的议论声是越来越大。
我看时机差不多了,就道:乡亲们,我是县公安局的局长李朝阳,大家的诉求我都清楚了,一个是抓人,一个是赔钱。是不是?
家属中有个带头的,站了起来道:两万块钱,不拿钱我们就不走。
我点了点头道:县公安局没有意见,请大家到大院会议室里来,县公安局一定给大家一个说法。
这人一脸不信的道:小白脸,你才多大啊就是县公安局的局长。
周成道:咋,你还觉得有人敢冒充公安局局长?
这人犹豫了下,看着围观的群众指指点点的,?乙灿行┯淘ィ?溉松塘苛艘幌拢?故堑搅嘶嵋槭摇
会议室里,落座之后,家属的情绪十分激动,再听大家抱怨了半个小时后,我也看着材料,这偷孩子的人五十出头,夫妻两个,也没有孩子。
我清了清嗓子道:大家提的两条要求,我觉得不过分,县公安局会调查,打人者必须绳之以法,这点大家满意吗?
众位家属都点了点头,带头的人道:还有赔钱的事。
我点了点头道:该赔就赔,谁打的人谁赔钱,他如果不赔钱,县公安局联合法院,给大家一个说法,这点大家认同吧。
众位家属相互看了几眼,也算是认同。
我继续道:既然大家都已经认同了,我们就按照这个办,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吵闹了起来,一辆接着一辆的自行车,驴车陆陆续续进了乡大院。众人起了身透过窗户一看,足足有一两百人之多。
乡党委书记秦慧艳进了门,环顾了一周道:李县长,这个,这个参与打人的太多了,大家都来了。
多少人?
数不清,大概一两百吧。
我马上道:人太多了,会议室坐不下,找几个代表过来,这样,问一问,把代表带过来。
秦慧艳有些为难的道,代表这种事还能有代表?那我试着把他们叫过来。
不多会,门打开了,我抬头一看,一个穿着洗的泛白军装,打着补丁,戴着老式军帽,身上挂满了勋章的老人,拄着一个自制的拐,一瘸一拐的就进来了。
老人两鬓早已斑白,但目光坚毅。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那每一道纹路仿佛都在诉说着曾经的战火与硝烟。他的身姿不再挺拔,但脊梁却始终如钢铁般坚硬。
看到老革命拿着自制的拐棍一瘸一拐的朝我走来,胸前的勋章相互碰撞,拐棍砸在地上声声入耳,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老人的臂章已经泛白,但模模糊糊还能看清楚八路军三个字。胸前的勋章,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数不清楚,眼花缭乱。这个时候哪有我坐着的道理,就算钟书记在也要尊敬的喊一声老首长。我马上起了身,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道:老英雄好。
老人抬起头,十分平静的看了我一眼,用胳膊拄着拐支撑着身体,也敬了一个军礼作为回应。
我忙拉起了自己的凳子,扶老英雄坐了下来,
老人也不客气,坐了下来之后,环顾了一周,会议室四面的窗户上围满了小亥大集上的群众,那眼神个个如标枪一般满是仇恨。
老英雄看了一圈,有些激动的叩着桌子道:解放都四十年了,大街上还敢偷孩子,该杀不该杀啊?
说完就环顾了一周。别说家属,就是几个乡镇干部都哆嗦了一下。
老英雄看着家属道:人是我杀的,跟小亥的乡亲都没有关系,杀人偿命,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我看了一眼秦慧艳,心里暗道,真是会办事,在哪里请了这么一位“神仙”来。万一老英雄一激动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向县委政府解释。
秦慧艳在我耳边悄声道:这个老英雄不得了,县委学武书记都来看了一趟。
我意味深长的看了秦慧艳一眼,心里暗道:你还知道学武书记来看了一趟。
老英雄看对面的家属不说话,又淡淡的道:怎么,到底是要杀还是要剐,给句话。
对方带头的看了看老革命,又看了看窗户上围观的人群,小声的道:您都这么大了,怎么打的人。
老英雄听完之后,又拍了下桌子道:大点声,我听不见。
那人一看老英雄怒目而视,倒是头一扭,不敢说话了。
老英雄道:不说话?我的老命就在这里,我就住在小亥,你们打听打听,都知道我老瘸子,我睡觉不关门,你们要找我随时都来。这事和群众,和政府,和公安局都没关系。这事你们只找我。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咱说到做到!
说罢,就把手伸向了何浩。上铐子吧!
何浩忙站起来,双手都摆了摆道,老英雄,您别开玩笑,别说我们,就是省公安厅的同志来了,也不敢给您上手铐。
老英雄看了看大家道:怎么,你们以为我是来给你们摆老资格,倚老卖老来了?如果这样想你们就想多了,我也就不配是一个党员。我胸前的勋章不是丹书铁券,不是免死金牌,人贩子也是人,打死了就该偿命,如果随意杀人,那咱们不还是旧社会?我也是受党教育了多年,干了一辈子的革命,你们不要以为我老把老骨头就挺不直脊梁。来吧,上铐子。
听闻此言,我倒是满心的敬佩,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能有这样的觉悟和认识,这才是长了一身铮铮铁骨的共产党员。
看着老人的手饱经沧桑,如同槐树皮一般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指节处粗大而微微弯曲,
粗糙而又显得有力。
下面的家属们也是交头接耳了几句,知道和这样的老革命闹下去,再加上外面的群众个个虎视眈眈也落不到好处,带头的起了身道:我们回去商量商量,就是这个,我们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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