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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们像群狼一样扑来,杨楮横笛在手,音波一重接着一重,如同一只只无形的箭,凡中招者都像僵住的死鱼,登时倒地一动不动。
嵇昀护在杨楮身边,使出子虚乌有,竭力荡退近身的敌人。
这时候,忽然两个人影飞来,她们突入战阵,随着接连几下呼喝声,官兵阵脚被其杀乱。
原来是阮氏姐妹。
四人合力打退官兵第一波冲杀,军官恼羞成怒,大骂阮璎璃为了不相干的老男人,竟连自己丈夫的性命都不顾。阮璎璃面对他的威吓谩骂,不但没有回击,反而饶有愧意的低下头去。
官兵们待发起又一轮冲杀,而天空中却传开一声清啸,由远及近,颤动心魄,听之使人不寒而栗。
众官兵寻声去望,只见有白衣剑客鼓风而至,惊雷之间,宝剑掠处,一片尸枕狼藉......
官兵被杀得胆惧四散,而白锡圣面色冷峻,手里那柄黑中泛紫的宽刃重剑,更像是从地狱里伸出来的索命钩,绝不放过此间任何一个幽灵。
于是转眼间,官兵们的狂狷傲气随着他们的脑袋一齐被带走。
“公子。”
阮氏二美向白锡圣施礼,神色恭敬,而白锡圣悄然未答,一双眼却死死地盯在嵇昀身上。
“我见过你!”语气中不乏几分敌意。
“是...在清玄观见过。”
嵇昀被他盯得发毛,怯生生地答话。
“他叫嵇昀,是海昏派的。”
一丝诧异在白锡圣的眼神中闪过,转瞬又恢复了清冷,他一向不擅长表露言辞,即便内心有时候炙热如火,瞳仁也如深井岩洞一般冰凉。得知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子竟就是九天教向乾元门讨要的所谓“海昏余孽”,他多多少少是有些意外的,只是话语不多,转身收拾起屋内的东西去了。
“杨大叔,璎璃今日一时糊涂...”
阮璎璃柔声细语,言辞中满含愧疚之意。
杨楮摆手道:“不要再提了,亏得你们俩去而复返。”
“怎么回事?”
白锡圣把桌子摆到院子里,听到二人对话,乃有疑问。
阮?w?w解释道:“要怨田令孜,他是姐夫的上司,姐姐为了姐夫能够活命,不得已才会冒犯杨大叔...”
“贱货!”白锡圣恶狠狠地骂了句,腾地将黑剑指向了阮冰璃的咽喉。
“不要!”阮?w?w横臂挡在姐姐身前,凄苦可怜的眼神中满含央求的情愫。
“把剑放下!”杨楮将脸一沉:“对灵珑的徒弟,不能这样无礼。”
“灵珑?”嵇昀悄声默念道:“莫非这个与段重柯有关联的‘灵珑,就是为杨大叔治病的仙子,阮氏姐妹的师父。”
白锡圣缓缓收起长剑:“回去告诉你们师父,我与她两不相欠了。”
阮璎璃本来心怀歉疚,即便被人用剑指着,也没有丝毫抗辩,但听到白锡圣这般话,腾然生出来一股怒火,正色道:“璎璃犯了错自然一人承担,师父为了救杨大叔,在孤岛闭关八年,整日埋头制药,这份深情还希望公子你不要辜负!”
“你闭嘴!”白锡圣愤然提剑,这一次,阮璎璃非但不闪不避,反而微微向剑尖凑近了几分。
嵇昀在一旁听着,对其中隐情也明白了七八分:“想必是这位灵珑仙子爱慕着白锡圣,才会不计代价的给杨大叔治病,可惜,遇上他这个刻薄寡恩、心如铁石的人...”白锡圣与阮璎璃怒目相视,冲突一触即发。
杨楮伸出竹笛,使个戳点的功夫,将黑玉夔龙剑瞬时弹飞,杨楮摆手示意,将二美打发了去,然后训斥白锡圣不识好歹。任凭杨楮如何絮叨责怪,白锡圣始终面无一色,只顾着往桌上摆着馒头青菜,又从溪边竹篓里掏出两条肥鱼,架火烤了。
白锡圣的一言不发,使杨楮自觉骂得劳累,转头对嵇昀道:“就是这样子,急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闷下来活活变成了豆包枕头。”
嵇昀在两人中间尴尬得只知陪笑,心里庆幸道:“好在师父不爱唠叨,若我是白大哥,非得被逼疯不可...”
“吃饭吧。”白锡圣将烤熟的鱼摆上餐桌,兀自坐下吃了起来。”
杨楮教嵇昀留下一起吃饭,饭间,白锡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玉玺被盗的消息。嵇昀大吃一惊,反是杨楮的反应大相径庭,枯干的脸上硬生生挤出两道笑痕。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本来期望这些莽夫为了传国玉玺打得头破血流。看来有些人剑走偏锋,豪夺不成便改用巧取了。但凡是人都逃不出一个‘贪字,这场祸乱终究是避不了的。”
嵇昀回想起前夜左枢殿中闪烁的灯光,暗暗叫糟,玉玺失窃在清玄观,群豪必然要找乾元门讨说法。
“不行,我得回去,告诉他们这件事其实是黑衣神秘人所为。”
嵇昀把没吃完的馒头放入衣襟,向杨白二人匆匆辞行。
“我见过偷玉玺的人,就是在后山上要杀我的大恶人。”
从白锡圣口中嵇昀又得知现场发现了十三太保和孙伯仲的痕迹,这使他不免怔住。
“不可能,十三太保和李家兄妹早就下山去了,而那黑衣人也并不胖。”
杨楮嗤道:“折而复返才能不使人怀疑到他们头上。”
沙陀和唐朝若即若离,玉玺教他们夺去正好坐实了分庭抗礼的野心,田令孜对玉玺痴迷了半生,他也绝不会善罢甘休,想到这里,杨楮神情显得得意。
嵇昀把他的变化瞧在眼里,心想:“杨大叔把传国玉玺献出来,难不成就是为了引起天下大乱,从而报复田令孜?可姓田的不过是个宦官,为了找他报仇何至于大费周章...”
这时候,杨楮若有所思地把目光投向天边,不急不缓地念叨着:“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让他们李家人也尝尝,国破家亡的滋味...”
嵇昀恍惚间想明白了,杨楮这是想要报复大唐皇室,也对,李渊家族抢了大隋朝的江山,杨楮身为前朝遗旧,自然对李家人恨之入骨。
见到杨楮呆呆地出神,白锡圣面无表情地兀自吃饭,嵇昀一时觉得,眼前这对父子着实有些可怜,多年来的内心被血海深仇所占据,父亲是千载难有的天才却疾病缠身,未老先衰,儿子生得俊俏却暴戾乖张,孤傲冷漠。
辞别杨白,嵇昀沿溪而行。附近都是密林沟壑,走出好远也寻不见回山的道路,只好在林间穿行。
“嘶啦撕拉——”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疾驰,身后树丛沙沙作响。
嵇昀心头一颤,莫不是段重柯压根没有走远,逗留在暗处寻机还要打自己的主意?嵇昀也不敢回头,撒腿就跑。
说时迟那时快,只觉脑后风声骤紧,一道白光从头顶翻腾而过,拦住去路。
“是你?”
拦路的人竟是白锡圣,他冷着一副面孔,伸手来抓嵇昀肩膀,嵇昀想要躲闪却来不及,被猎鹰扑兔似的提了起来。
白锡圣携着嵇昀一路披荆,无论他怎么挣扎叫喊,只是死死地扼着。
几经曲折二人终于到了一处深谷,这谷里长满黄白紫青各色的野花,四周是巍峨高耸的山梁,果真是险远罕至,瑰怪丛生。
渐行到谷底,在南侧山脚下,有一块形似狼牙的青色巨石,一端连接山体,另一端突兀在外,好似凤凰吐舌、麒麟奋角。白锡圣跳上巨石,眼下草木掩盖处,有一汪水潭,潭水清冽,嵇昀由于被他提在手里,整张脸与水面近在咫尺。
巨石和山体镶嵌的地方,有一处深洞。
洞口虽狭,洞内却极为宽敞,洞高一丈,阔三丈,地上并无杂草,甚是平坦,洞深处有一块黑紫色长方条石,条石上有几个碗碟陶壶,还有一盏残旧的油灯。
到了这里,白锡圣才放下嵇昀,可不待他反应,早提剑又向他攻来。
嵇昀一惊之下,连忙拔剑抵挡。二人只在洞里拼斗起来,嵇昀以仅会的四招海昏剑法全力相拼,可还是只斗了四五个回合便下阵,被白锡圣用剑抵住了胸膛。
“你想不想学天机剑法?”
嵇昀听段重柯说,天机剑法是杨楮的绝学,论及精妙甚至胜过海昏剑法。白锡圣在献宝大会上以天机剑法惊艳四座,若能得到他的点拨,即便没能在乾元门学到上乘功法,靠这门上乘剑法或也足以为师父报仇了。只是无缘无故,白锡圣为何主动要将剑法传授给他?嵇昀满心迷惑,不知该如何答话。
白锡圣也不卖关子,只说他要行刺田令孜,须得寻个得力的帮手,嵇昀是九天教追捕的对象,又想为师父报仇,也需有一门过硬的功夫傍身,两人就算作比交易。
田令孜是大奸大恶的人,杀他也全是替天行道,既是这样的理由嵇昀自然答应下来。
天机剑法原是从天宝大将军宇文成都的鎏金镗法中悟出来的,奥秘精深,寻常人即使全心致学,亦难熟练掌握。
白锡圣走到一株花树下稍作演示,只见他手腕翻出,长剑在百花丛中上下飘忽,花瓣簌簌沥沥,枝桠静若处子,剑透寒芒似玉龙翻江,漫天飞花如银屑霏霏,霎时间落英缤纷,遍地皎洁,却不见斩落一片树叶。
嵇昀看得出奇,万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出神入化的剑术。
“你记忆出众,背下这剑法要诀想必不难。”
嵇昀听白锡圣传授要诀,便愈加全神贯注。
“一心咎勿用,二窍冼大终,四合蒙六象,高下比元贞,朝乾归终吉,中正入坤厉,天得以清,地得以宁,神得以灵,神业没于僵,气业衰于散,精业尽于形...”
一口气将千字要诀说完,嵇昀记住了十之三四,待白锡圣重复教了两遍,终于将要诀中晦涩难懂之处了然于心。
此后,嵇昀便在石洞外苦心练剑,白锡圣过三五日便来谷中调习点拨,不知不觉,剑术渐有所成。
这天谷里飞来一群野鸽,嵇昀念着杨楮衣单食薄,便随手打了几只,提着给杨楮送来。
待走到草庐外时,恰好听见杨楮在屋里大发雷霆,似乎白锡圣正在被他训斥。
嵇昀候在门口听着,屋内二人的谈话令他大吃一惊......喜欢白虎征祥请大家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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